当马寅初提出“计划生育”却遭批判时,或许没有人会知道在未来的一个世纪里,这项方案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甚至被写入到国策中。自从“计划生育”被真正写入国策的那时起,五湖四海之内便提倡起所谓的少生优生,推崇家家户户独生子,到现在已然有四十多年的历史。

我是九十年代的。由于父亲是公务员(那时或许应当叫公仆)所以更应该“带头示范”,家里便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都是受宠的对象,玩具要不到就会坐在地上耍赖 大哭,非得家里人给我买不可,每当这会,我爸便会凶狠的瞪我眼,而我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顿时止哭。和阿爸相反的是,阿妈则会是很无可奈何地给我买,她很疼爱我,不忍心看我难过看我哭,不过即便是阿妈应承了给我买玩具,我也还是会悄声哭泣,非得摆足态势不可。

阿妈生于腊月十二,现在已有四十七了,她出生的是一个贫苦的年代,那个时代的贫苦气息也只在偶尔听外婆外公说起的往事里才能了解的到。年老的外婆外公在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最常说的无非是孩子们多么勤快多么懂事,其中最常念叨的又是姐弟几人盖房子的事儿,阿舅作为外婆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是最勤快的,大姨则是念中学,姨妈则较少被提起,而由于家里并不富裕,阿妈小学刚毕业便没再念书了,一直到现在,阿妈识得的字并不像我们年轻人那样多,更不知道怎么用拼音查字典,在电视上看到某些不认得的字时会问我,如果碰到连我都不知道的时候则慢慢划着笔画翻字典。

阿妈因为接触了智能手机,常在手机上看电视剧,那么小个屏幕,眼睛视力退步得很厉害,字典很厚字也很小,现在阿妈翻起字典来还要拿着放大镜一个个仔细地查,每当看见这时,会比看见看见阿妈的白发更加心酸。人再有能耐到秦皇的地步都难寻不老药难逃时间的摧残,更何况阿妈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

阿妈十岁那一年经历了一场大灾难,说是大灾难,其实也与阿妈无关,那是一场发生远在两千多公里外一个叫唐山的城市的大地震,不知道信息发达还是怎么样,外婆家很快就知道了,或许在当时人看来,唐山大地震是某些神鬼作怪罢?当时镇上的人都不敢谁在屋里,生怕会再有一场大灾难降临。

其实说起大人们的故事,大抵都会说到父母相识相恋的经历,阿爸阿妈也不例外,但在我小学的时候从没聊起过这些,那会没意识到这些,阿爸还是偶尔带着我出门游玩,还是管我管得很严,而阿妈则还是上班、搓牌。我也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裂痕的,就连某次逛街的时候阿爸带我去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给我说“以后就住这里好不好”我都还没意识过来,直到某回阿妈服了一瓶子的安眠药,直到当时住隔壁的大姨过来拽紧阿妈,直到阿爸企图用耳光扇醒阿妈的时候,我才意识过来,但一切都是走到《加勒比海盗》里的那个世界尽头一样,尽管你再努力,都不可能逃脱逆流。

虽然说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阿妈那会沉迷于搓牌从而疏于“相夫”,以至于这样,但是阿妈受的苦实在是太多了。自从阿妈和阿爸分开后,她的世界便似垮塌掉了一半,唯独剩下我作为他的精神支柱在支撑着她的另一半世界。

作为另一半还未垮塌的世界,阿妈很珍惜着,她很宠我,见不得我受苦,甚至于把我当成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看着,吃饭穿衣都要处处问候着,即便是到了大学也是每日两个电话。虽然有时候会很烦,被管得太多,但也理解阿妈的苦衷,她是太担心再次失去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男人,她是太胆心她的另一半世界也垮塌掉。

出来念书,注定不能和家人共享太多的愉快,像前天冬至理应该家里人一起吃热饭的时候,微信上的family群里就有很多的聚餐照片,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无法参加到其中。更别提以后很大可能性在上海工作乃至“安家乐业”了。就像是 Jay Chou 的歌《外婆》说的故事,更像是小叶更新过的签名档“距离总是让人感到无力”。

前些时候和阿妈聊电话说起生日的时候,阿妈说“好巧喔,今年生日的阳历阴历居然和以前的一样能对应得上。”我在电话这头点点头,感觉对面似乎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说起阿妈的生日,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厉害会记得牢,我之所以现在能知道,还得多亏了手机里的一个 Days Matter 的应用,在来上海念书之前,我便偷偷拿阿妈的身份证看过,把上面的出生年月日都记在 Days Matter 里边,希望它能提醒我,从而不至于忘掉阿妈的生日,能在她一个人度过生日的时候,收到我的消息,温暖一下下。

刚好今天是西方的 Christmas Eve,让我在这个圣诞季里许下个心愿,我不要放在彩色圣诞袜里的礼物,希望 Santa 能给予阿妈健康快乐便是。

圣诞快乐,也预祝你生日快乐。